上周整理女儿幼儿园的花名册时,我突然愣住 —— 全班 32 个孩子,竟找不出一个带 “莹” 的名字。这让我想起自己 1988 年的小学毕业照:第三排八个扎马尾的姑娘,四个名字里嵌着 “莹” 字,阳光下像一串莹润的玉珠子。
一、”玉光” 的黄金年代
2003 年我刚入行时,师父的起名手册里,”莹” 还稳居女名用字前十。这个字在《说文》里解作 “玉色”,王逸注《楚辞》时更说 “莹,明也”,既有物象的温润,又有光亮的意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父母们迷恋这种 “低调的贵气”:不像 “珠”” 宝 “那么直白,又比” 芳 “”娟” 更书卷气。我经手过一位书法家女儿的案例,他坚持用 “莹” 是看中那最后一笔的飞扬,”像玉器上抛光的弧度”。
2003 年我刚入行时,师父的起名手册里,”莹” 还稳居女名用字前十。这个字在《说文》里解作 “玉色”,王逸注《楚辞》时更说 “莹,明也”,既有物象的温润,又有光亮的意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父母们迷恋这种 “低调的贵气”:不像 “珠”” 宝 “那么直白,又比” 芳 “”娟” 更书卷气。我经手过一位书法家女儿的案例,他坚持用 “莹” 是看中那最后一笔的飞扬,”像玉器上抛光的弧度”。
但 2015 年之后,情况开始微妙变化。某次给客户推荐 “莹” 字时,那位 90 后妈妈突然笑出声:”这不跟我大姨同名吗?” 她最终选了 “汐”—— 一个在 2010 年前几乎无人问津的字。
二、被潮流碾碎的玉
翻看某省户籍数据会发现,”莹” 字在女名中的使用率从 2000 年的 6.7% 暴跌至 2022 年的 0.3%。这种断崖式下跌背后,藏着三重审美谋杀:
翻看某省户籍数据会发现,”莹” 字在女名中的使用率从 2000 年的 6.7% 暴跌至 2022 年的 0.3%。这种断崖式下跌背后,藏着三重审美谋杀:
首先是笔画通胀。当 “梓涵”” 沐萱 “成为标配,9 画的” 莹 “在家长眼里竟成了” 偷懒的选择 “。去年帮北京客户改名时,她指着” 莹 “字皱眉:” 才这么几道?看着不够分量。”这种荒诞的” 笔画崇拜 “,让许多字莫名其妙被判了死刑。
更致命的是性别标签反噬。现在父母最怕孩子名字 “一眼辨男女”,而 “莹” 字带着上世纪对女性特质的定义 —— 温顺、柔美、内敛。我表妹公司去年新招的三个 “张莹” 全在 30 岁以上,年轻同事私下叫她们 “莹姐三件套”。
最讽刺的是声调困境。”莹” 的阳平调在当下流行的 “仄仄平” 结构里显得格格不入。试把 “李梓涵” 和 “李莹莹” 念出来,前者像踩了节奏器的鼓点,后者却像老式收音机里飘出的民谣 —— 不是说不好听,是没人愿意静下来听了。
三、那些被嫌弃的 “莹”
朋友家女儿王莹今年小升初,班里孩子总把她的名字喊成 “王蝇”。孩子哭着要改名时,朋友找我诉苦:”我们当年可是翻遍《诗经》选的这个字啊!”
朋友家女儿王莹今年小升初,班里孩子总把她的名字喊成 “王蝇”。孩子哭着要改名时,朋友找我诉苦:”我们当年可是翻遍《诗经》选的这个字啊!”
这种代际认知断裂随处可见。上周咖啡厅偶遇的老同学周莹,递来的名片上英文名赫然印着 “Zoe”。”客户第一次见面就叫我周女士,转头喊 95 后同事 ‘ 小雨 ‘。” 她搅动着拿铁苦笑,”明明才 35 岁,名字却像带着皱纹。”
但真的全是 “莹” 字的错吗?我经手过最戏剧性的案例,是坚持要给女儿用 “莹” 字的摇滚乐手。”那些网红名字才是流水线产品!” 他在五行测算单上画了个咆哮的狮子,”我闺女要当块有棱角的玉。”
四、玉的光会回来吗?
起名这行干久了,会发现潮流像个偏心眼的钟摆。二十年前 “建军”” 淑芬 “被嫌弃时,没人料到” 国栋 “”秀兰” 会在汉服圈里翻红。有次翻台湾姓名统计,发现 “莹” 字在 1970 年代也曾被视作 “俗字”,是琼瑶小说让它重获新生。
起名这行干久了,会发现潮流像个偏心眼的钟摆。二十年前 “建军”” 淑芬 “被嫌弃时,没人料到” 国栋 “”秀兰” 会在汉服圈里翻红。有次翻台湾姓名统计,发现 “莹” 字在 1970 年代也曾被视作 “俗字”,是琼瑶小说让它重获新生。
或许我们该问的不是 “莹字过时了吗”,而是 “什么时候轮到它返场”。去年给双胞胎起名时,我故意在妹妹名字里塞了 “莹” 字 —— 姐姐叫 “知夏”,妹妹叫 “见莹”。当时丈夫嘀咕 “会不会不协调”,现在听着两个孩子名字在晚风里碰撞,倒像一句暗藏机锋的诗:知夏者众,见莹者稀。
突然想起女儿问我:”妈妈,我的名字为什么没有 ‘ 莹’?” 我捏着她的小手在掌心写这个字:”你看,最后一笔多像流星 —— 现在人们只顾着低头找六便士,忘了抬头看星星了。”
你家孩子的名字里,藏着哪些被时代冷落的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