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里的命名禁忌
电话铃响时，窗外的雨正砸在书房那扇老榆木窗棂上。案头那块殷商龟甲复制品被震得微微发颤 ——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个为 “天” 字犯忌讳来咨询的客户了。
“您家孩子八字弱，还想用‘天翔’？” 我摩挲着龟甲上的灼裂纹路，想起 2016 年浙江苍南那场械斗。当时林氏宗族修谱，西房非要给新添的曾孙登记 “天佑”，东房老人当场摔了茶碗：“天字压祠堂龙脉，你们西房作孽啊！” 后来族谱上那页血渍，比朱砂写的辈分排行还刺眼。
一、碑文里的天机
搞命名研究的人，谁没在故纸堆里栽过跟头？为查 “天” 字禁忌起源，我翻烂了三本县志，结果线索竟在洛阳邙山一块残碑上。东汉延熹九年（公元 166 年）的《郑季宣碑》里，“天” 字出现频率比 “之” 字还高，到了唐会昌五年（公元 845 年）的《李君墓志》，突然就只剩 “穹昊” 这类代称了。
这其实… 唉，怎么说呢，董仲舒《春秋繁露》里 “天人感应” 说本是拍皇帝马屁的，哪晓得民间反倒怕被 “天” 字反噬。去年在福建土楼发现的光绪年间命名账簿更绝 —— 凡是带 “天” 的幼童，必配个 “狗剩” 之类贱名压煞。所谓五服制度，通俗说就是越亲近的祖宗，越怕你僭越。
二、现代社会的煞克
但禁忌这玩意儿就像弹簧。2019 年苏州那个楼盘，开发商硬要叫 “天玺”，结果空调外机接二连三爆炸。最离奇的是投诉业主原话：“每次电梯读到‘玺’字就卡顿！” 后来我翻工程图纸才发现，楼盘正对着一座明代社稷坛遗址 —— 刚才说的年份有误，应该是天启四年（1624 年）建的。
可您看故宫 “乾清宫” 匾额，康熙爷写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更别说现代航天员杨利伟、景海鹏，名字里都带着 “天” 字升空。有回在茶馆里，有个穿对襟褂子的老先生冷笑：“真龙天子压得住，寻常百姓不是煞克是什么？”
三、龟甲告诉我的事
研究命名学十五年，我始终没搞懂为什么 “地” 字反而受追捧。直到上月在闽南语里发现，“天” 字发音近 “忝”（羞辱），而 “地” 音同 “赚”。案头这块龟甲复制品，商人用它问卜时恐怕想不到，三千年后我们还在为几个字的吉凶打得头破血流。
（突然发现茶凉了）下次或许该聊聊 —— 当开发商给楼盘起名 “地王大厦” 时，算不算另一种僭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