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 字之殇:当美好名字撞上现实高墙》

《“璟” 字之殇:当美好名字撞上现实高墙》

 

给孩子取名那会儿,我翻烂了《说文解字》,在 “璟” 字上画了个大红圈 —— 玉的光彩,多美啊。可当我把这个名字端上家庭会议时,姑姑的筷子突然停了:“派出所电脑打得出来吗?” 我妈更直接:“将来孩子考试,光写名字就得比别人慢十秒。”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在《山海经》里形容美玉生辉的字,在 21 世纪的现实关卡前,脆得像块饼干。户籍窗口的小伙子挠着头说:“姐,这字得用生僻字库调取,以后办医保、买火车票都可能卡壳。” 他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光标,像在嘲笑我的文化坚持。

 

一、生僻字的 “社会性死亡”
“璟” 字其实不算孤僻。宋徽宗《宣和殿记》里用它形容琉璃瓦的光泽,明代《格致镜原》也收录过。但现实是,我闺蜜听到这名字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写?王字旁加个景?”—— 你看,连拆解都透着不确定。某小学老师和我吐槽:“现在花名册里‘梓涵’‘沐阳’扎堆,不是家长没创意,是生僻字可能让孩子变成老师不敢点名的透明人。”

 

更讽刺的是技术反噬文化。某次我在银行填单,柜台姑娘对着我身份证上的生僻字(不是 “璟”,是我另一个执念的牺牲品)折腾了十五分钟,后面排队的大爷直跺脚。最后她递出小纸条:“下次麻烦用拼音代替。”

 

二、命名的功利主义狂欢
我表哥给孩子取名时,专门去查了历年公务员录取名单。“笔画要少,读音要亮,最好带‘辰’‘宇’这种成功学气息。” 他理直气壮。数据佐证着他的精明:某省 2022 年新生儿 TOP50 名字里,42 个能在小学语文课本前 100 页找到。

 

但话说回来,谁又能完全超脱?我最终妥协的 “明宇”,在幼儿园点名时获得了老师一次通过的微笑,而隔壁班那个叫 “璆琳” 的小姑娘,开学三天还在被代课老师念成 “球林”。朋友说得诛心:“你当年坚持用‘璟’,到底是爱孩子,还是爱自己的审美优越感?”

 

三、被输入法驯服的文化基因
有次我赌气测试:在手机键盘敲 “wangjing”,候选字前十页根本没有 “璟”。但 “梓轩” 只要敲 ZX 就自动弹出。某语言学教授的话突然扎心:“现在家长选字,其实是在给输入法公司打工。” 更荒诞的是,某取名软件把 “璟” 归类到 “不建议使用级”,理由竟是 “此字在快递面单识别错误率达 37%”。

 

不过最让我破防的,是孩子五岁时自己写的名字。“妈妈,‘明宇’真好写。” 他歪歪扭扭的笔画,比我书架上那本《古文字研究》里烫金的 “璟” 字鲜活得多。

 

现在路过珠宝店,看见标着 “玉璟天成” 的招牌,我还是会驻足。但已经能笑着对丈夫说:“幸亏没用这个字,不然孩子高考填答题卡时,光名字就得占半行。”—— 你看,成年人连遗憾都能包装成庆幸。

 

或许每个时代都有它的命名暴力。魏晋人被迫避讳,清朝人热衷 “招弟”,而我们这代人,正在用二维码识别率给孩子命名。唯一不同的是,当年那些因 “璟” 字太生僻而皱眉的长辈,如今正戴着老花镜,在家族群里转发《楚辞取名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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